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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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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中秋悄至,又是一年采蓮時分。南湖上細雨朦朧,微風搖過綠荷,掀落串串珍珠。煙波之上綽綽然隱著幾葉小舟,舟上歌聲細遠,湮沒在荷雲之內,飛霧之中。

黃珊手執長篙,間或尋隙一滑,小船閑撥煙雨,悄然飄進荷田更深處。她腳邊放著一只籮筐,裏面鋪著一半翠綠蓮蓬,楊過翹著二郎腿躺在籮筐旁,隨手拋著一顆蓮子,一面吃一面玩,時不時側頭望她一眼。

湖上歌聲更遠更渺,聞之恍然如夢。楊過聽著聽著,又掀起蓋在臉上的鬥笠,沖黃珊道:“珊妹妹,還是我來劃船罷?”

黃珊輕盈盈的站在船頭,一搦鵝黃素影比湖中芙蓉更婀娜三分,聞言也不回頭:“你躺著罷。”又淡淡笑道,“我再仔細瞧瞧嘉興的樣子。”

楊過也不與她辯嘴,只道:“那你也將蓑衣披上,不要生病了。”

黃珊笑道:“我不怕冷。”

楊過從船上坐起來,無奈道:“我怕了你了好麽。”他站起身,親自替她披上雨蓑,又四顧一番,伸了個懶腰,“這有甚麽好看的,早看夠啦。”

黃珊也不與他搭話,她記不得黃蓉與郭靖是什麼時候來的嘉興,但記得差不多是這個時節。嘉興的中秋是過一個少一個的,說不定何時就走了。楊過也許不覺得什麼,但黃珊看來,嘉興便是世上最美最好的地方,她這一生從未有過去一年那樣安寧快樂過。正這樣心不在焉的想著,楊過出聲輕問道:“你怎麽又不開心?”

黃珊一怔,說:“我不開心麽?”

楊過道:“我一眼就看得出來。近來總是這個樣,到底什麼事,你跟我說不好麽?”

黃珊靜靜劃過一篙,笑道:“我心裏害怕一樣事。”楊過默默聽著,她便接著道,“我怕楊大哥若是有一天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,就再不理我了。”

楊過奇道:“你是什麼樣的人,我楊過自己長了眼睛,難道看不出麽?”

黃珊歪頭輕靠在長篙上,問道:“那你看我是什麽樣的人?”

楊過嘻嘻笑道:“唔,你是天下第一大美人,天下第一聰明人,天下第一大善人。”

黃珊莞爾道:“這是什麼孩子氣的話?一點不好聽。”她嘆了口氣,“相反,我大概是個大惡人。”

楊過將船上掰開的蓮蓬踢下湖,打亂船外瀟瀟雨聲,忽而道:“珊妹妹,我心裏想,你跟我楊過是一樣的人。”

黃珊心頭一動,側頭看過去,卻聽楊過一笑:“你要問我哪裏一樣了,我卻也說不清,可同你在一起,我便覺得熟悉,像是熟悉到了心裏。”他作勢拍了拍胸口,漆黑靈秀的眼睛望著她,“你明白我的意思麽?”

黃珊怔怔的,半晌點了點頭。

楊過拍手道:“就是這個樣。”黃珊搖了搖頭:“楊大哥,或許我殺過很多人,也害過很多人。”

楊過毫不猶豫道:“你殺了什麽人,害了什麽人,又同我楊過有什麽關系?我只知道如今世上再沒有人比你對我更好更親,你從沒害過我,我做什麽要為不相幹的人不理你,厭惡你?”他按著鬥笠,歪頭想了想,聲音在湖面雨中回蕩著一番任性意氣,“更何況,我不信你胡亂殺人害人,定是他們該死,該殺。”

黃珊聞言一呆,恍惚間白玉京的模樣在眼前一閃而過,她心中頓覺痛苦不堪,厲聲道:“不!是我不該殺他,他有什麽錯!都是我的錯!都是我的錯!我殺了他,我親手殺了他!”她心中兀自悲痛難抑,回神一望,只見楊過正呆立在她面前怔怔不語,她心悔對他發脾氣,卻又說不出話,心情激蕩間恍惚的後退了一步,楊過頓時回神,伸手將她往前一拉,道:“小心!”

黃珊踏空的一步踉蹌回船上,人怔怔的望著被楊過牽住的手。

兩人相對沈默半晌,誰也沒有開口,晨雨漸歇,迷蒙湖上忽而飄起一陣洞簫聲,簫聲曲折婉轉,忽而纏綿,又轉入清暢灑然,聞之仿佛遙見瀟瀟碧流,湯湯海潮,秋風颯起,滌蕩紅塵一清。待簫聲戛然而止,兩人才恍然回神。

長篙橫在舟上,小船正信波而飄。

楊過笑道:“咱們回家罷。”

黃珊望著他的面孔,心中一酸,道:“楊大哥,對不起。你怪不怪我?”

楊過道:“你就算打我一頓,我也不怪你,何況幾句話?只是見你難過,我心裏也覺得難過。”他揚起一個灑然的笑來,張開手臂抱住她,摸了摸她的頭發,道,“回去做月餅,買閘蟹吃!你再教我練劍讀書,好不好?”

黃珊靠在他肩窩上,心頭酸楚仍在,但安寧之感如潮水般漸漸漲起,她說不出話,只“嗯”了一聲。

不多時,兩人便劃船靠岸,楊過提起籮筐與她並肩往窯洞去,一路上又不停說些玩笑話逗她開心,黃珊雖不覺多開心,但為了讓他寬心,慢慢便舒眉展顏起來。

二人說笑間已到了家,打開柴門走近窯洞,卻見洞門雖好好掩著,但上面的掛鎖已不知被誰生生扯落在地上。黃珊心中一跳,還沒動作,楊過沖她一指比在唇前,臉上神色變換的噤聲半晌,猛然開門大喝:“大膽小賊!給你爺爺我滾出來!”

黃珊只聽得一個少年“啊”的喊了一聲,楊過卻正瞧見一個少年從自家炕上跳起來,他這還哪有客氣的,兩三步跑進屋罵道:“你幹甚麽闖進我家來,還打落了門上的鎖!”他一面說著,眼珠一轉,身影忽而一晃,使出淩波微步要出其不意擒拿住那少年。那少年確實被他飄忽的輕功嚇了一跳,但他自小學上乘武功,楊過的手甫一挨上他,他便下意識使出大擒拿手來與他過招。兩人半斤對上八兩,正過了幾個回合,只聽門口一個清澈嬌柔的聲音道:“楊大哥!”

那少年只覺得這聲音好聽之極,心神一晃間不由得望門口一看,恰見一個少女素立晨光之中,她身裹鵝黃裙衫,烏發杏臉,清麗絕倫。楊過趁他失神,手上一翻絞住他腕子,對著他屁股一踹,將他按倒在地,一股火生的邪性,不由罵道:“看甚麽看!你這小賊敢到你楊爺爺家裏打秋風,吃了熊心豹子膽啦!看我不揍你!”

那少年掙紮著大聲道:“我不是小賊!”說著又被楊過狠錘了兩下後背,疼的哎呦叫了一聲。

楊過道:“那幹什麼打壞我家的鎖,還躲在屋子裏不走?”

那少年道:“我爸爸帶我來的!你問我爸爸!”

楊過怒道:“我上哪找你爸爸去!你賠我鎖!”他雖這麽說著,卻聽出這人另有同夥,不由得警惕起來,擡頭向黃珊道,“珊妹妹,你先進來,把門關上,咱們綁住這小賊,再想辦法招待他那同夥。”

那少年見跟楊過全然說不通,又被他騎在背上好一通錘,心中十分委屈憤怒,因門口還站著一個天仙般的女孩兒,不由又添幾分羞臊,大聲道:“我爹是大理段皇爺的徒弟,我不是壞人!你快放開我!不然我爹來了要你好看!”

黃珊已依言關門走進窯洞,她淡淡打量了那少年幾眼,見他又紅著臉擡頭看自己,便駕輕就熟的向他嫣然一笑,登時令他看得發呆。

楊過道:“珊妹妹,你別理這小賊,幫我拿條繩子來。”說著又錘了那少年一下,“再亂看我揍你!”

黃珊向楊過道:“楊大哥,我看他也沒什麽惡意,咱們別綁了罷。”她並不想將武氏兄弟得罪的死死的,畢竟或許將來便要共同生活在桃花島上,留一線好相見,因此又垂睫向那少年嬌柔輕問,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
那少年臉紅著支吾了片刻,道:“我姓武,叫武敦儒。”他話音剛落,窯洞大門一開,一個衣著臟亂的人腋下夾著一雙小女孩走進屋來,只見他頸上系著一個嬰孩圍嘴,頭上烏發漆黑,但臉孔十分蒼老,他一雙眼睛瞪住屋中情景,將那兩個小女孩往地上輕輕一放,跳過來伸手便向楊過一抓。楊過反應極快,因懂得淩波微步,毫厘間擦過他這一招,望一旁滾跑避開。

那怪人“咦”的一聲,顯然有些驚訝,但下一招又朝他一抓。這一抓帶出五成內力,但爪未至時,黃珊便叫道:“老爺爺,這裏是我和哥哥的家,你別抓他罷!”

地上趴著的武敦儒此時也反應過來,爬起來叫道:“爸爸!你總算來了!媽和弟弟呢!”

那怪人正是武三通,他聽了兩聲喚,心中不由遲疑,這一抓便停住了,又站在原處想想道:“我去找你媽和弟弟,你帶著兩個小妹妹在這裏玩,不要出去。”他苦戀養女何沅君不得,腦子早有些半瘋,竟也沒與黃珊和楊過說些話,轉身便走,幾步就消失在了門口。

此時他帶來的兩個女孩,程英和陸無雙姊妹倆也從地上爬起來坐好,陸無雙左腿斷了,正疼的掉眼淚。程英見此地陌生有些害怕,但眼見幾人都不過大她幾歲,又都無惡相,便也放心了幾分,忙著小聲安慰妹妹。

楊過看著這情況,心中暗道邪門,又覺出幾分不安來,不由道:“珊妹妹,你到我身邊來。”等黃珊走過來,他悄聲道,“那怪老頭不像什麽好人,又武功厲害,這裏面不知道有甚麽事,一會兒我們兩個趁機就跑,你跟緊我,知道麼?”

黃珊也悄聲道:“不急,先問問。”說著,她便沖看過來的程英一笑,關心道,“她怎麽了?”

程英見她美貌溫柔,便心生幾分好感,小聲道:“我妹妹腿斷了。”

黃珊問:“那個老爺爺幹甚麽抓你們?”

程英道:“老爺爺說有壞人要害我們,要帶我們躲起來……”說著似乎擔憂家中情況,不由落下淚珠來。

楊過雖對那個怪老頭把壞事引到自己家裏生了一肚子邪火,但是眼見兩個小女孩形容可憐,又不由心軟下來,他想了想也沒甚麽辦法,不由嘆了口氣,走到竈臺旁邊,撿了兩個溫熱的饅頭,問:“你們餓不餓?”

程英和陸無雙兩人都沒心思吃飯,便一起搖了搖頭,反倒是武敦儒餓了半天一宿,有些饑腸轆轆,他眼巴巴的看著饅頭,卻不好意思開口跟剛才結了梁子的家夥要東西吃。楊過看了他兩眼,卻還是拋了一個饅頭給他,道:“餵,吃罷!”

武敦儒兩手接過,吭哧半晌,還是小聲道:“謝謝。”

楊過嗤笑了一聲,不去接話。

黃珊默默坐在程英姊妹兩個身旁,一時卻也不想說話,只靜靜出神。待會兒武三通與柯鎮惡便會帶著武氏和陸立鼎夫婦來窯洞匯合,李莫愁在這群人裏武功算是高強之輩,又擅長用毒,她現在又使不出力量,是不好對付她的。

這麽想著,她站起身,向那姊妹倆一笑,遠遠走到窯洞裏面的炕上坐下,不想與她們靠太近,免得被李莫愁誤抓。楊過也走到她身邊,握住她的手,輕聲道:“你不要怕,我會保護你的。”

黃珊笑道:“嗯,我不怕。”她又問,“楊大哥,咱們還走麽?”

楊過又看了眼程英陸無雙姐妹兩人,思量半晌,終是面露不忍之色,悄聲道:“我再看看罷,興許能幫上些忙。也不知什麽仇人,連小女孩也要殺。珊妹妹,你先出去避一避,好好躲起來,我等會就去找你。”

黃珊輕嘆一聲,卻無論如何說不出“咱們別管了快跑”的話,似乎這話一出口,便有自慚形穢之感,只搖搖頭,道:“我跟你一起。”

楊過聞言便更有些坐立不安,他皺著眉,掙紮著要不要走,有心留下,卻怕黃珊被牽累。然而不過一會兒,各懷心思的幾人便沒得考慮了,只聽洞門又是一響,武三通隨武三娘抱著兩個人搶進門來,黃珊立時站起,任他們將奄奄一息的陸氏夫婦放在炕上。武三娘漆黑著半面臉,形容詭異的沖黃珊愧疚般微微一笑:“對不起,小姑娘,家夫連累你們了。你們快離開躲躲罷。”

楊過並沒看到她另一面漆黑的臉孔,只立刻問道:“怎麽回事?你們有大仇家麽?”

武三娘長嘆一聲,並不言語。陸無雙眼看父母渾身鮮血生死不知的倒在炕上,立刻踉蹌著撲上前大哭起來,程英站在一旁,也是默默垂淚。

陸立鼎頭骨盡碎,但掙紮著一口餘息,顫巍巍的從懷中摸出一方雪白手帕,緞面四角繡著紅花綠葉,鮮艷欲滴。他把手帕微微遞出,對撲在身前的陸無雙輕聲道:“把手帕給你姐姐。”又轉向程英道,“阿英,你把這手帕系在脖頸上,萬萬不要掉落了。”

這方曾作為李莫愁與陸展元定情之物的手帕,在此性命攸關的時刻實為重要,陸夫人心疼女兒,陸立鼎憐惜孤苦侄女,一番推讓爭奪後,這手帕還是被撕成兩半,程英與陸無雙各自一半。此事方罷,洞外異變便生,李莫愁已跟蹤而來,同奔出去的武三通和守在門外的柯鎮惡鬥在了一起。

楊過在窯洞裏轉了幾圈,又忽聽外面傳來雕聲鳴唳,正忍不住要出門去,大門卻忽而崩裂成幾片,一個杏黃衣衫的女道士飄然而入。黃珊此時已悄然的站到楊過身邊,但眼見李莫愁進來仍是心中一片悚栗,她自己沒什麽好怕的,卻有些恐懼發生甚麽變數會害了楊過。

李莫愁美目流轉一圈,在黃珊身上一頓,隨即提起陸無雙程英姊妹回身欲走。楊過趁這功夫早已打量了洞外情景,但見外面的人傷的傷昏的昏,便知道這女道士就是大仇家了,他實不忍那姐妹二人被抓走,胡亂叫道:“美人姐姐,怎麽話也不說就來我家裏抓人?”說著便要撲上去抱住李莫愁的腰。

黃珊恍若窒息,一把拉住楊過,驚聲道:“楊大哥!”這一霎那間李莫愁已將二人提出去,手起掌落便要拍上二女後心,但她掌風忽的一滯,電光火石間側身一避,自頸後抽出拂塵往身後一掃,只聽“鐺”的一聲悶響,一顆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石子被拂塵鋼柄擊的粉碎,李莫愁吃不住力向後猛退兩步,渾身巨震,登時驚懼莫名。她眼瞧見兒女頸上都系著錦帕,有心分個真假,卻忌憚發石子之人深不可測,不敢繼續逗留,當即腳下使出輕功一點,拂塵卻出其不意的側出一卷,將最近的陸無雙拉到懷裏,如一陣黃煙般遠飄而去。程英見狀,大叫著表妹追將出去。

黃珊早知黃藥師就在左近,是以並不出乎意料,見事情塵埃落定,楊過平安無事,這才松了口氣。她仔細望了眼楊過的神情,只見他臉上並無多少後怕之色,反而看向她道:“珊妹妹,你呆在這裏,我去看看那女道士去哪兒了。”

黃珊搖頭道: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
楊過道:“不行!那女道士怪可怕,你要也被她抓去可糟糕。”這是他才回過味兒來,道,“方才不是叫你往裏面躲麽,你怎麽站到我身後了!”

黃珊也道:“你也知道她可怕,你去找她,我留在這裏怕也要怕死了。”想了想,終是拉他手道,“楊大哥,咱們不去了罷,你我也追不上那女道士。”

楊過與程英陸無雙本不過萍水相逢,想要追去一面是有些擔憂,一面卻也是少年心性。他聽黃珊的話,尋思確實如此,便道:“好罷。那我們看看他們去。”說著一指倒在地上的武三通和正撲在武三通身上的武三娘。

柯鎮惡正為李莫愁掠人而去的功夫駭然,聞他二人說話,便道:“兩個小娃,他中的是那惡女人的冰魄銀針,劇毒無比,你們小心不要上前。”

武三娘此時扶起了丈夫,開口道:“柯前輩,既然事情已了,我們這便走啦……”說著卻也知冰魄銀針毒性霸道,丈夫生死未知,不由面露淒色。

柯鎮惡道:“武家娘子,且留步。”但武三娘並不作聲,只將窯洞裏的大兒子和郭芙身邊的小兒子叫道身邊,一家四口踽踽而去。

郭芙挽著柯鎮惡的手臂,道:“大公公,他們中了那甚麽冰魄銀針,還能活嗎?”

柯鎮惡拄了拄鐵杖,又出聲留人,只道等郭靖夫婦前來一看,但武三娘並不回頭。

楊過半攬著黃珊的肩,此時才看到武三娘中毒的臉面,見他們夫婦二人明知要死卻不留下,駭然之餘又頗覺奇怪,他看了半晌,忽而轉頭瞧了眼黃珊,心想若是她中了這毒,那自己縱是替她死,也要給她活命。他這樣想著,一面因自己有可舍命之人而開心,一面又因想到的乃是生離死別之事而心生傷感。黃珊站在他身旁極近之處,忽而若有所覺的回眸望過來,他們默不作聲的互相凝視片刻,竟不約而同的微微一笑。

二人俱是身量初成,又都面目美好,郭芙跟在柯鎮惡身後,杏眼望向他兩人,望了一陣後,卻也不上前搭話,只站在柯鎮惡身旁撇過頭去。

林間路上,武敦儒跟在媽媽和弟弟身後,不由又回首向窯洞門口一望,黃珊帶著微笑的餘韻轉過頭來,望見他後淡淡凝註一眼,垂下睫來。

武敦儒又是一呆,踉蹌著被弟弟拉進了樹林。

柯鎮惡這邊正要問黃楊二人姓名,卻聽遠處忽而傳來兩聲清嘯,男聲雄渾,女聲清揚,嘯聲高低相伴,愈來愈近,郭芙正百無聊賴,此時聽到聲音,不由高興的大叫著迎上前去:“爹爹,媽媽!”淡綠身影不多時便消失在樹林裏,又過了些許時候,自林中走出一對年輕夫婦,兩人攜著郭芙,很快便走到籬前。只見男子三十餘歲,身量高大,濃眉大眼,唇上微須;女子二十六七歲,面容秀麗嬌美,眸光流轉間頗具靈氣。

柯鎮惡聞聲偏頭,道:“靖兒蓉兒,你們總算到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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